第24节

又一次做司机,她不期然想起余时安。

这人今天倒是一条短信也没给她发。

顺利接到孟钦,刚上车的某人表情特别别扭。

秦萦愣了一下,想到昨晚陶知雯幸灾乐祸告知的消息。

其实这并没有让她的情绪产生更多起伏。

她了然的笑了笑。

孟钦神色纠结,悄悄觑了秦萦一眼,又快速收回目光。

一次又一次,她假装没看到。

直到在停车场停好车,憋了一晚上的孟钦仍旧没能说出早就打好的腹稿。

下车锁门,秦萦似笑非笑的,“我的霸王花表哥什么时候这么犹犹豫豫的了?”

孟钦忍气吞声,难得没有反驳这个称呼。

“昨晚在会所,陶知雯也在?”她继续问。

他嗯了一声。

“然后,郭晓染也挺巧的正好在同一个会所?”

秦萦的语气风轻云淡,好似在说着跟她无关的事情,孟钦却偏偏觉得她受委屈了。

“萦萦,她俩都是浮云,我一定把她们给吹得远远的。”他保证。

她点点头:“哦,昨晚陶知雯问你借手机了?电话是打给我的,通话记录大概被她删了。”

孟钦掏手机欲查看的手抖了一下,跳脚,“卧槽!陶炮仗太阴险了!”

秦萦笑了,笑声愉悦。

在停车场过道拐了个弯,视线陡然间开阔起来。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在电梯口徘徊的身影,却都狐疑的下意识往对方脸上看。

等人走近了,苗淼笑眯眯的先跟孟钦打招呼,而后直接将抱在怀里的便当包递给秦萦。

“什么?”

“秦小姐,是……”苗淼的视线在孟钦脸上停留几秒,及时换了个称呼,“余医生要我转交给你的早餐。”

秦萦眸光闪烁,没有去接。

“余医生是哪位?男的女的?”孟钦盯着便当包打量,扭头严肃的问。

秦萦头疼,苗淼出乎意料没了从前在她面前的局促,朝她眨眼解释,“秦小姐,你别误会,当初为了方便在医院上班,我哥哥跟余医生一起在医院附近的小区买了房子,还特意买的对门。”

见没人理他,孟钦咳嗽一声,插嘴:“男的?”

秦萦用力按电梯按钮,通往负一层的停车场只有两个电梯,因为太慢,平日里她向来就喜欢车库与一楼间直接爬楼梯。

她接过已经被苗淼一本正经在她面前举了很久的便当包。

挺重的,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不客气的。”苗淼笑容甜甜的,“余医生顺便要我提醒你一声,记得按时吃早餐,都是他自己做的。”

电梯一到,秦萦直接走进去,低头努力掩去嘴边不受控制的笑。

孟钦心痒:“余医生到底是谁?秦萦,你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不肯跟沈煜在一起的?”

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,果然,他亲妹妹眼刀子刷刷刷插他身上。

秦萦不吱声,苗淼也看眼色的闭口不回答。

电梯到了楼层,秦萦率先出去,苗淼刚要跟着迈步就被孟钦拦住。

“余医生到底是哪位?苗淼,我妹妹单纯得很,你别坑她。”

苗淼并不怕:“余医生很好。”

“能比沈煜还好?”孟钦不以为然。

她用力点头:“除了我哥,余医生最好!”

说完,她赶紧溜。

孟钦忍不住骂了一句:卧槽,合着这一个个的就只瞒着他?

秦萦回办公室打开便当包,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朵被塑料盒子包装好的手工百合。动手拆开塑料盒子,一张便利贴煞风景的贴在手工折叠的百合花上。

有些熟悉的字迹,很工整。

【余时安:今天下午有台大手术,很辛苦,医生需要医生家属陪吃午餐求安慰求鼓励。】

很不像他风格的话,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腔调。

秦萦将便利贴摁在自己的办公桌,依旧粘性很好的便利贴翘起边,于是,她很顺利的看到背后手绘的简易地图。

她重新捏起便利贴,翻过来看。

看着看着,秦萦在办公室独自笑了起来。

她打开保温盒子,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弥漫,让人胃口大开。

从包里拿出手机,点开余时安的名字,最近一条消息依然是昨晚他发过来的“晚安”。

秦萦奇怪的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,主动给他发短信:百合是你自己折的?

等了几分钟,他都没有回复。

索性作罢,开始喝粥。

直到她“听话”的吃完早餐,签好一份报表,办公桌上的手机终于震动。

【余时安:不是,是个小病人昨天送的,借花献佛送给我的家属,荣辱与共。】

没有解释很多,秦萦却看明白了。

他说,他想将所有的喜怒哀乐、荣耀与失意全部和她分享。

秦萦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聪明。

犹豫半晌,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字眼来回复这样一条让人眼睛发酸的短信。

她退出短信没有回他,继续工作。

中午午休,纠结了很久,秦萦拒绝同事去吃自助餐的提议,没能控制住自己,带上便利贴开车去手绘地图上的红点。

开在医院斜对面的上海菜馆门面并不大,却因为良好的地理位置,生意火爆。

她推开门,服务台并没有服务生在。

一个人往里走,视线在有些嘈杂的大堂里扫过,最后定格在靠窗翻菜单的男人身上。

秦萦径自走到余时安那桌,把捏在手心的便利贴用力摁到他正在翻阅的菜单上。

他抬头,朝她露出一个温和又惊喜的微笑。

“等很久了?”她坐下后问。

余时安摇摇头,先把便利贴取下来,再将菜单推到她的面前,“想吃什么?”

秦萦扫了一眼:“这里我没来过,你看着点吧。”

“好,给你推荐几个。”

便利贴服帖的压在他手下,她撑着下巴看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巴,“余时安,写纸条这么老套的方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?”

余时安眉眼温柔:“从你那里。”

秦萦一怔,他补充一句:“十二年前学来的。”

她彻底愣住。

某些记忆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。

那年,十五岁的她向他吐槽过她的同桌总和坐她后面的男生传纸条,还时不时要她给打掩护,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。

她一点都不能理解那两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乐趣,偏偏要做这么费劲的事情。明明不上课的时间那么多,还非要卡着上课的点,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传写幼稚又没营养的纸条。

那会儿,她就问他:“你有没有给小姑娘传过小纸条?”

秦萦好像有些不记得余时安是怎么回答的了。

“没跟上小年轻的节奏,后知后觉、一大把年纪才找到传纸条的乐趣。”他招来服务生点菜,点完菜才继续回答,“文艺点说是追忆错过的青春,认真点说就是我也终于遇上一个能让我不分场合、肆无忌惮随心而动的姑娘。”

跨越了时光的答案,许多年前的少年无比嗤之以鼻的行为如今只觉得脸有些疼。

余时安忽然很认真的看她:“所以,姑娘,别打击一个错过青春的失意人追忆青春的心。”

秦萦语塞,还是觉得脸皮没他厚。

她低头喝茶,耳根却泛起了热。

“秦萦,后来有人给你传过小纸条吗?”

秦萦诧异,放下茶杯,下一秒,莞尔一笑,“有啊。”

余时安目光定定望着她的脸。

“大学时,有个人给我传过纸条。”她单手敲了敲桌面,见他听得认真,脸色都有些变了,她悠悠然说,“问我高数试卷最后三题的答案。”

她眼里流露出的狭促让他唇边的笑越来越深。

发现他眼眸清亮,秦萦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变幼稚了,忙敛笑。

余时安清清嗓音,突然问:“还记得你阑尾手术的时候,你问我为什么不做外科医生吗?”

她抬头,也想到这茬。

他笑了起来:“因为我舍不得在家人和爱人身上动刀。”

是秦萦不曾想过的答案,却温柔了她的心。

而他的眼睛里藏着无限柔光,仿佛能把人彻底吸进去。

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了,霎时拯救了她其实有些不知所措的情绪。

余情未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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